如何成为走地散仙

新年临近,苗王要在王宫设宴,按说皇亲贵胄都要出席,偏北竞王病体有恙,原想过来请安,被苗王硬生生摁了回去。

“年关已近,王爷还是先把身子养好,来年也好同孤王春猎。”他这个身子病弱的皇弟向来不爱热闹,苗王却也不是毫无用意。新年宴苗疆各部前来觐见,汇报旧岁国情,商讨来年国策,这些事情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。他那不省心的千雪听见北竞王害病一溜烟出宫去了,嘴上说着给人看病,心里能逃国宴爽利得很。苗王原想让苍狼在国宴上露露脸,找人不见火冒三丈,问了才知道千雪走的时候还不忘撺掇一把苍狼。下令召回之际又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。

也罢,这孩子一年到头都不得空闲,北竞王看着也野不到哪去。


北竞王这病害得莫名其妙,千雪不用探脉都知道这病还得北竞王的嘴治,他说身子不爽快,那脉象定是主虚证,他说身子好些了,那定是能搁雪天里站一宿。他带着苍狼一进北竞王府就换了便衣上马,骗着苍狼去龙虎山上看雪景。北竞王央着金池点完新年宴的菜品,提着翁就进山不知道钓什么劳什子鱼。

风逍遥难得有机会进宫,第二天趁早借着替军长问好的名号来找酒喝,进了门没见着活蹦乱跳的千雪和苍狼,反倒看见竞日孤鸣坐在后花园煮酒。

“等候兵长多少辰光了。”竞日孤鸣见了来人也不惊讶,那张长眉入鬓的脸笑得温和客气。

“喔唷,大清早就找酒喝啊,王爷身体也受得住?”

“就是因为受不住,才煮酒暖暖身子。”

风逍遥一闻这味香得脑子都不清醒,三两步走过去自觉坐下:“我是来代老大仔问候一声,给王爷带了鲜虾,老大仔特意起了个早去捕的。”

竞日孤鸣让人拿进厨房,双眼还盯着风逍遥那个跃跃欲试的酒壶,笑笑:“军长不做引人注目的事。怕是军长这会子还找兵长不见,兵长回去还有好果子吃呢。”

“时到时担当啦。这酒是煮好了没啊?”竞日孤鸣提起酒壶给风逍遥倒了一杯,风逍遥捏着他的手腕给自己倒了一壶:“一杯属实是为难我了。”

一口下肚,寒气驱散,风逍遥喝得浑身舒爽,才注意起周遭来:“怎么不见千雪王爷和苍狼王子。”

“小千雪昨天不知道起什么肖,拉着苍狼上山看雪景。大半夜回来,人弄得跟白头猴似的,这会子正在睡呢。”

“睡这么晚?我去叫他们起来。”

“小王都叫不起,兵长若叫得起,这王府怕是要易主了。”

“哎呀,王爷,这话可说不得。”风逍遥一屁股坐回来,小王似笑非笑又给他斟酒。金池差人送来点心,风逍遥拈了一个龙凤春卷丢进嘴里,寻思着这王府的东西怎么比国宴的还好吃。


千雪的房间离厨房近,金池进了厨房忙活,没一会儿香味就飘出来。千雪迷迷蒙蒙闻见香煎黄鱼的味,几乎一跃而起。他胡乱洗了把脸想换衣服,才想起昨儿风雪太大把他衣服都浸湿了,再四下看看,果然见木架上挂着一件新的外衣。千雪细致换上,走的时候还见苍狼房里悄无声息,探头进去,小家伙还睡得不省人事。

瓷锅里煮着金汤小米烩花胶,姜茸水东芥和蟹仔烧刚刚出锅。金池正从陶罐里一点点挖出肉桂,转身便见千雪弯腰站在灶前,鬼鬼祟祟去抓锅里的香煎黄鱼。

“千雪王爷!”金池失声叫出来。千雪吓了一跳,手一抖,手里的鱼片啪嗒一声掉回锅里,溅起的热油烫了一手。

“我靠!”千雪甩着手大声哀嚎,金池赶忙放下瓷罐舀了一瓢水,拉过千雪的手放进去:“千雪王爷,对不住,我不知道王爷在厨房里。”

“烫死我了。没事,我也没想惊扰你。”千雪嘴上乱讲,眼睛到处瞟瞟,一会看看灶台上的芦荟羹,一会又贼眉鼠眼看看已经摆好盘的清炖鹿肉:“能不能让我喝那个鱼片粥?等布好菜我都要饿死了。”

金池面露犹豫:“这...王爷说要等人齐了才开饭。”

“安怎?还有人来?”

“兵长方才送来鲜虾,但王爷是讲要等千雪王爷和王子醒了才开台。”

“啊那我这不是醒了?苍狼睡得跟死尸似的,等他醒日头都睡喽。北竞王府又不是王兄宫里,哪来这么多规矩。”千雪抽了手去盛粥,拿起勺子发现烫伤的右手实在是疼得厉害,只好站在粥蛊前眼巴巴看着金池:“金池,帮我盛一碗,我残废了。”

金池被千雪逗笑,走过去帮他盛粥。她平时伺候惯了北竞王,盛完粥顺手就舀了一勺,细细吹凉递到千雪孤鸣嘴边,千雪想也没想张嘴就吃了:“嗯!鲜香顺口,好吃!不愧是你的手艺!”

金池又舀了一勺,闻言愣了一下,忽然满脸通红,举过去的手收回去也不是递上去也不是。千雪见她欲言又止神情怪异,也没多想,低头一口就把金池手里的勺子含进去。金池更加面红耳热,正想开口,千雪大袖一挥:“这才算醒了,找王叔喝点酒!”千雪走了。


苍狼是被后花园的声音吵醒的,他睡得恍恍惚惚,只听见有人在讲话,后来声音越来越大,才听清楚是祖王叔和千雪王叔在吵嘴。祖王叔问千雪王叔近日念了什么书,写了什么诗,练了什么字,千雪王叔被他烦得急躁,斟了酒就往祖王叔嘴里灌,说喝不死你个碎嘴子。苍狼听见祖王叔被堵住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,猛一下就惊醒了。坐起身问门外的侍女,才知道自己醒得最晚。

“小苍狼,我们等你多时了。”北竞王仍然坐在石桌旁,脸上却没半点被灌酒的样子,倒是千雪被风逍遥哄着喝了不少,正红着脸推脱。苍狼走过去挨着祖王叔坐,北竞王手里正握着暖壶,苍狼坐下,他伸手过去暖苍狼的双脸:“小苍狼洗漱过了?”

苍狼点点头,把脸贴上去。大十几岁的人了,还讨祖王叔摸脸,一点没有王子的样子:“祖王叔喝酒了。”

“同兵长喝了一点,不碍事。”

“祖王叔身体还好吗?”

“小千雪在府里,小王身体没什么大碍。”

苍狼点点头,才堪堪想到要问好:“兵长。”

风逍遥扬扬酒壶起来行礼:“属下铁军卫兵长风逍遥,见过苍狼王子。”

苍狼按着储君的标准培养,平日里是养出了一点威严的,但他昨天上山太累,这会也顾不得摆架子。他点点头让风逍遥坐,对着桌上散落的酒杯皱眉:“祖王叔,清早空腹喝酒,易醉伤胃,不好。”

“金池备了点心,你坐下来吃。”

“苍狼你没去厨房吃点东西啊?那么香你都闻不到?我刚刚吃了点鱼片粥,那个味啊,啧啧啧。”

“小千雪,我吩咐金池人齐了开饭,你怎么先去厨房偷腥?”

“要喝酒那不得先吃点东西?我刚刚还被烫到了。”

“看来有人要心疼了。”

苍狼慢吞吞吃着桌上马蹄糕,他不是没闻到厨房的香味,但他没有进庖厨偷吃的习惯。他问:“祖王叔昨天去钓鱼,可有钓到什么?”

“小鱼小虾,还装不够小王的翁。不过鱼虾就是吃个新鲜罢了,小千雪刚刚偷吃了鱼片粥,祖王叔等会给你盛碗大的。”“好哇王叔,这么偏心!”

“谁让你去偷吃。我给你备了香煎黄鱼,你再去偷吃我一并给苍狼了。”

千雪眉毛一挑,哼了一声没说话,反正他不会说自己为什么被烫伤了。苍狼望望祖王叔又望望千雪王叔,本来舔着甜糕慢慢笑着,又忽的想到什么,说:“昨天千雪王叔带我出来的时候我还没跟父王说。”

竞日孤鸣说:“放心,王上没让你连夜回去,说明他准你来北竞王府了。”

“真的吗?我回去怎么跟父王解释比较好?”

“你就说我拉你出来的不就行了,王兄他真是无聊,多大人了还天天绑在身边。”

“这么说你也少不得挨骂,苍狼,你就说祖王叔留你的。”

“那以后也可以说是祖王叔留我的吗?”

这话问得没头没尾,千雪孤鸣没听懂,竞日孤鸣就笑笑:“哈,小苍狼真是没白白跟着王上,学坏咯。”

“王叔,苍狼什么意思?”“小千雪,我让你平时多念书你就是不听,话都听不懂了。”

“行了你少说两句。”

金池从偏殿走出来:“王爷,布好菜了。”

三个人起身,竞日孤鸣看见风逍遥仍然坐着喝酒,问:“兵长不来?”

“得,谢王爷好意。军长不做引人注目的事,我要是留下吃饭,就真引人注目了。风逍遥这就要回去复命了。”他摇摇酒壶,“多谢王爷款待。”


风逍遥喝得摇摇晃晃,刚进宫门便看见铁骕求衣凛然不动站在房内。

“不是吧老大仔,一个时辰的功夫,这么快就发现了啊。”

“你去了哪里?”“烧酒命,烧酒命,为了烧酒去卖命。听说北竞王府有上好美酒,我不去喝一口不行吧。”

“别做多余的事,让王上知道了横生枝节。”“我就待了一会,还能起什么事不成。”

“王室争斗水深似海,看似细小的事件也能借题发挥。” 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风逍遥被他说得烦,抓过铁骕求衣让他闭嘴,但由于不得章法又堵得十分草率。铁骕求衣一嘴酒味,舔舔嘴唇,倒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。

 “去喝了多少?” “啊?我能喝多少,过个嘴瘾罢了。”风逍遥面色红润,分明是北竞王没留他吃饭只让他吃了点心,没有下酒菜很容易喝出酒态,更别说他这兵长见了美酒就走不动道,高低是让北竞王一杯又一杯逗得半醉不醉了。这个撒诈捣虚的小狐狸,竟也敢把手伸到风逍遥身上。

风逍遥还在捣鼓他那个滴酒不剩的酒壶,铁骕求衣没声没息把门板竹窗关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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